冬日的北京寒气逼人。在北京市肿瘤医院一间狭小的病房里,记者见到了刚刚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北京大学教授孟二冬。今年1月,他刚刚迈入人生的第49个年头,瘦高的身材已被病魔折磨得十分憔悴,病重的他几乎不能说话了,但嘴角流露出笑容仍然让人温暖。
主治大夫背着孟教授告诉记者:“孟教授这几天把5名研究生轮流叫到医院来辅导论文,几乎没有抵抗力的身体又因劳累出现了不好的症状,有些化疗只得暂停。我们不忍心让他再坚持工作了,谢绝了几乎所有的来访。他身体里的恶性肿瘤切除了,但后续治疗十分重要……”
倾心重教尽展人师风范
2003年,孟二冬在日本东京大学作访问学者两年期满,回到北京大学后刚过了几个月,领导就希望他能到遥远的新疆石河子大学“支教”,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2004年3月3日,孟二冬站在了石河子大学中文系的讲台上,从此,一堂堂生动的唐代文学课让新疆各民族大学生领略了中国最高学府教师的风范。
到新疆没几天,孟二冬的嗓子突然出现肿痛感。他仍坚持每天上课,病症一天比一天严重,还常伴着剧烈咳嗽。他只得每天去校医院打针、吃药,上课却没停。课堂上,孟教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学生们听不清了,孟教授就破天荒地用麦克风扩音器接着讲课。孟二冬还为中文系教师开设了《唐代科考》的专修讲座,把自己多年最杰出的研究成果展现给石河子大学的老师们共享。此外,他还在晚饭后与中文系教师谋划学科建设的良策,留下一笔永不带走的“财富”。
孟二冬的病情越来越重,校领导和同学们都多次恳请他休息几天,等嗓子好了再上课,他总微笑着说:“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2004年4月17日,在大家再三要求下,孟二冬才转到当地医院检查。医生立即给他做了“禁声”休息的医嘱。可是,第二天他又出现在讲台上。
2004年4月26日,孟二冬给同学们上了“最后一课”,138个座位座无虚席。他不停地咳嗽,讲话时发声极其困难。最后,孟教授讲道:“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许多同学都是热泪盈眶地听完这么宝贵的一课,他们感到:遇到如此敬业的名牌大学教授,真是人生之福呀!
下课的铃声响了,孟二冬讲课结束了,在热烈的掌声中他踉踉跄跄地下了讲台,咳了一口血。第二天,他被再次送到医院,诊断结果让人揪心: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恶性肿瘤盘踞在他的气管上,情况危在旦夕。
2004年5月2日,孟二冬被紧急护送回北京,在北大医院胸外科进行手术,时间长达20个小时。
严谨治学享誉学术界
孟二冬的爱人耿琴告诉记者,老孟一直怀念当年一家人挤住的简陋“筒子楼”,因为那里离北大图书馆特别近,查资料方便省时间。
为了完成那部具有重大史学文献价值的专著《(登科记考)补正》,孟二冬成了长时间“粘”在图书馆的人,他天天与馆员们一同上班下班,是公认的在古籍善本室钻研最深最肯付出精力的学者。
《登科记考》是清代学者徐松所著的古代科举史实名著。1994年,孟二冬查阅了几乎所有现存资料,发现此书内容存在大量缺失和误语。于是,他用了7年时间,才终于完成了100多万字的《(登科记考)补正》(上、中、下三册)。2004年,这部鸿篇巨作荣获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并被我国文史界评为难得一见的实力派佳作。这么重要的著作,孟二冬得到的稿费是3万元,而他又用这些钱从出版社“买回”自己的专著,送给自己的老师和学生。
作为中青年学者,孟二冬已有洋洋洒洒400多万字的学术专著。从《中唐诗歌之开拓与新变》到《中国诗学通论》,从《陶渊明集译注》至《韩孟派诗传》,每一本专著都扎实得像他的为人一样忠厚无虚。
现在,不少大学教授社会活动频繁,随着社会知名度提高和收入的增加,一些人开始疏于研究学问,对给学生上课也不再认真热心。孟二冬的学问深如大潭,自然有不少单位慕名而来,许以丰厚酬劳请他去“传经送宝”。但孟二冬怕耽误研究学问的时间,全部婉言谢绝了。他夫人耿琴说:“这么多年,老孟从没拿过一分额外的报酬。把全部的心力都奉献给了学术研究。”情深意长令大地动容
孟二冬病势危笃的消息传回新疆石河子大学,众多师生心灵震颤。上过他课的138名各族大学生,用诚挚的感情在一个精美留言簿上写下自己的祝福,寄给躺在病榻上的他们最敬爱的孟教授。
孟二冬在东京大学作访问学者时教过的日本大学生也聚集起来,叠了一大群千纸鹤,不远千里寄来,还把自己的名字签在慰问信后面,祈福孟教授尽早恢复安康。
2005年“十一”前的初秋,新疆石河子大学中文系的同学们又自发地凑了2881.40元钱,请回京的北大支教老师带给孟教授。看着那一元、一角凑起来的2000多元钱,孟二冬和他的爱人既心动又心痛,他们将这些钱暂时留起来当个“想念”。
身在北京病榻上的孟二冬始终也无法忘怀石河子大学的纯真学子。他记起那里急缺研究资料,就请夫人花钱刻录了200张古籍资料文献光盘,准备方便时托人带给石河子大学中文系的老师和同学们每人一张。他还准备让自己的研究生去石河子大学为本科生开讲座,顺便把同学们的捐款也捎回去还给大家。
很多人被孟二冬教授感动了,网友张扬写道:“社会转型带来的思想浮躁、价值紊乱、道德丧失……,这段日子我和大家一起认识了孟二冬教授。他的事迹看似平凡,似乎不用冠之以‘伟大’、‘崇高’这些惊天动地的字眼,但他这种平凡的坚守精神,坚守自己的理想,坚守自己的师德,坚守自己的学术追求,任凭身外‘千尺浪’,咬定目标不动摇,却是现代人最缺乏的品质和操守。”
孟二冬早年在安徽宿州师专念书时的老师周志杰教授就评价其“疏离世俗,淡泊名利”。孟二冬在北大的博士生导师袁行霈教授说:“二冬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他的心能够沉得下来,大千世界的种种诱惑,都动摇不了他对学术的追求。”
孟二冬病重住院后,已经历了3次大手术,但仍每天在能起床时坚持练习书法,常书八个大字是“尺璧非宝,寸阴是竟”。他用这句话,激励自己人生鸿志永存。
孟二冬在新疆时,曾想去天池和吐鲁番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景自天成,但未能实现。春节即将来临,人们都祝愿他心想事成,能够在康复后实现未了之心愿。真希望报春花开时,传来孟二冬身体逐渐康复的好消息……
编辑:碧荷
转载本网文章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