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上个世纪末至今,一批优秀的青年学子走出国门赴海外学习深造,他们励志学成报国,经年沉淀,成长为各个领域内卓越的青年学者,并最终回到燕园继续探索学术、教书育人。
“燕归来”系列报道,聚焦这批再度选择北大的优秀归国青年学者。他们的鲜活故事折射出北大校园文化精神生生不息的脉络传承,从他们身上,我们更可以感受到北大人那份独具的追求卓越、报效家国的情怀。
吴天岳,这个温雅的学者从欧洲回到燕园,将饱满的热情倾注于未名博雅,倾注于家国天下。
掀开中世纪的哲学迷雾,越过机器人伦理的时代思潮,让我们去触碰更深一层的他——北大哲学系英杰:吴天岳教授。
吴天岳教授近照
少年追梦,辗转哲学门
吴天岳少年时进入北大哲学系的道路,可谓曲折而有趣。
少年吴天岳其实早已对哲学“暗生好感”。高中军训中场休息的时候,吴天岳常常会去报亭买一本《读书》杂志,其中偏哲学的内容让他如痴如醉。由此,他还开始经常关注新出版的哲学类书籍。渐渐地,吴天岳对哲学的热情日积月累,原本对科学研究、尤其对物理生物极感兴趣的少年吴天岳在高三时义无反顾地转到了文科。
如此喜爱哲学的吴天岳,初入北大时选择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哲学系,而是中文系。原来,那年北大在贵州并没有投放哲学系的名额,而当初北大的文科试验班会给各系分配名额,在已入学的学生里选取一部分进入实验班,进行通识教育,然后在大三分专业。当年的吴天岳就选择“曲线救国”,通过中文转实验班,再进入哲学系,这才圆了少年梦,进入北大哲学门。
这份执着聪慧,伴随吴天岳从少年走向青年。在实验班对其他学科的广泛了解对他产生了长远的有益影响。史学的学习,对他后来做中世纪哲学思考与思想史的研究助益很大。中文系语言方面的课程也与20世纪以后对哲学使用的语言的反思关联起来,帮助了他在哲学上的思考。
欧洲求学,异地生新悟
在北大完成本科学业后,青年吴天岳选择远赴欧洲比利时鲁汶大学进修硕博,一去就是五年。
在鲁汶,他幸运地再次遇到许多良师益友。让吴天岳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刚留校的博士生。当时他在德伍尔夫-曼森古代中世纪哲学研究中心学习,初来乍到,不知道如何从导师处寻求帮助,常常一个人闷在图书馆看书。鲁汶的图书馆就在哲学楼中间,那个博士生就常常打开门从哲学楼过来,看看吴天岳在看什么书,根据他正在看的书再推荐给他几本重要的工具书。
彼时,年轻的吴天岳刚刚开始比较深入地阅读阿奎纳的著作,而阅读拉丁语时需要查字典。那位博士生给他推荐了一位意大利学者的阿奎纳专门字典,还补充说,如果能看德语,还有另一个字典可看,字典对阿奎纳一些比较重要的哲学神学概念会有更深入的解释。
这份友善的切身体验对身在异国、初涉严肃学术的吴天岳产生了很大的帮助,更成为之后他身体力行的一种“学术共同体”意识。
吴天岳意识到,对于从事学术的人来说,有一个好的共同体至关重要:正是通过一种不经意的交流,以一种很自然的过程逐步培养起来的,其核心是需要学术上共同的追求和共识,而且需要有人愿意为之付出一些时间和精力。这些经验都被他带到后来自己作为引路人的生活当中。在北大读本科时,吴天岳所在的文科试验班课最多、学习压力大,但班级学习气氛很浓,集体感也很强,并不苦闷。那时他尚未反思原因。
对比产生意义,国外的留学生活使他更清晰地明白集体感、融入感、活力感的重要。回到北大,他也乐于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传递学术共同体之间的脉脉温情。
北大之美,经年复归来
鲁汶给吴天岳的最大印象就是安静、没有什么波澜,生活很有规律,也很简单。
但鲁汶虽好,不是故乡更不是燕园;虽然安静,却缺少活力与变化。因此,虽然喜欢鲁汶,但到第五年的时候,吴天岳觉得是时候回来了。他认为鲁汶的“太过平静”,有时会让人丧失对于学问的动力,或者说仅仅延续最初的热爱,而没有新的动力、没有新的问题逼迫自己去打开新的话题、打开新的领域。
国内则不一样。在这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之中常常会出现一些引人思考的问题,这对学术研究会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北大,这个永远洋溢着青春、自由与活力的校园,更是永远不缺少活跃的因子,永远让人如痴如醉。近年来,国内机器人技术已经有了非常迅猛的发展,但是无论对于机器人本身是什么,还是对于机器人的广泛应用所带来的伦理和社会影响,哲学界的研究都不够多,这种情况会给机器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埋下隐忧。
抱着这样一种认识与责任感,从欧洲回来的吴天岳选择和北大哲学系的其他研究者一起,去当一个先行者——尽管这并非他自己擅长的研究领域。吴天岳不赞同溺于单纯的学问而缺乏对社会的关注。“哲学研究者要勇于面对社会现实的发展变化并进行思考,不能把自己藏在死人的经典里。”
一言一行,学问系国家
就像无数的北大人一样,吴天岳在北大也体会着时代的脉搏,不溺于单纯的学术,这是北大人勇担肩头责任、将自我与社会相融合的传统。
吴天岳的研究领域是古代中世纪,看起来冷僻,但这不意味着哲学与生活、与实践、与社会的关系可以被分割。他说,“哲学和其他学科不同,会帮助我们去反思自己,更好地理解自身”,自己的研究看似很抽象,离生活远了,但从深层来说,还是和理解世界和理解自身的努力联系在一起。这十多年来吴天岳的研究,始终与社会和国家的发展紧密相关,与当代联系在一起。
研究者也是当代人,当然需要面对所在环境的切实问题。吴天岳常常告诫学生,学术绝非逃避现实生活的象牙塔。他常常鼓励同学们从历史文本中寻找新的资源来面对现在的问题。另一方面,对经典的关注和推崇也不应该“预设在经典中有又对我们当下生活的现成答案,甚至觉得我们不断去复活、延续经典的价值观,我们就能解决当下社会的弊端”“古代和现代的社会有一种根本性差异”。在某些价值判断上我们已经和古人有了根本的不同,比如亚里士多德对奴隶制提出的辩护在今天就是一种不可想象也不可接受的立场。清醒地意识到这些经典的时代与我们当下的差异,才能真正通过经典解决当下的问题。
作为经典的研究者,吴天岳说,“我们回到经典并不是为了复古,而要把它作为一面镜子,重新去观照我们自己的体系和思考,然后获得一种更高层次的借鉴。”对于经典的解释不仅仅是纯粹学术的理论探讨,更关乎中国的当下、关乎时代涌动的思考。
从燕园到鲁汶,在北大的学习为吴天岳硕博时期的进修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鲁汶到燕园,情感认同与研究环境吸引着年轻的学者归去来兮。吴天岳的研究在不断创新,但他对北大、对祖国的爱与责任感却是不变的,他心头有无限哲思,却不愿让它们沦为凌虚踏空的乌托邦,而是勇敢地担起肩头重任,在湖光塔影中追寻争议的终结,在人间烟火中实践经典的永恒。
人物简介:
吴天岳,哲学系长聘副教授,博士生导师。1979年生,贵州安顺人。2007年毕业于比利时鲁汶天主教大学哲学所,获哲学博士学位。研究领域为古希腊罗马哲学、教父哲学与中世纪哲学,尤其关注这一时期心灵哲学和道德哲学的研究,致力于重构古代和中世纪历史文本中的哲学论证,为当下的反思开拓新的思想资源。近年也关注人工智能、基因编辑技术等前沿科技带来的伦理挑战。已完成专著《意愿与自由:奥古斯丁意愿概念的道德心理学解读》(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相关领域著有数篇英文论文刊行于recherches de théologie et philosophie médiévales, modern schoolman, review of metaphysics, oxford studies in medieval philosophy, thomist等国际学术刊物。目前专注于亚里士多德传统伦理学与灵魂哲学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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